在河西走廊中部,有一個很特別的少數民族,熱情豪爽、待客誠懇,逢客必飲雙杯酒,被酒界稱作“雙杯酒”的民族,它就是裕固族。裕固人民最愛喝的是烈性的酒,最愛唱的是祁連山歌,酒和歌代表了他們的喜怒哀樂。在品飲其豐富獨特的酒文化之前,先讓我們認識了解一下這個民族的歷史。
裕固族的先祖,據史書載記,可追溯至古代的“回紇”。裕固族一般認為是古代游牧于鄂爾渾河流域的回紇族的后裔。大約公元744年,裕固族的回紇先祖推翻了突厥的統治,并于公元745年,在蒙古高原建立了回紇汗國。公元840年,因連年天災人禍,汗國在天災和外敵的夾擊下崩潰,最終走向滅亡。剩下的幸存者們各自向心中豐美的水草地遷移而去。其中沿弱水南下來到河西走廊的一支,于公元859年占據了甘州(今張掖)城,并創立了獨立的政權,歷史上稱其為“甘州回紇”,也就是日后裕固人的祖先。40多年后到公元911年,他們控制了整個河西走廊。直至1208年,甘州回紇政權被西夏王朝以武力覆滅,各部四散,其政權前后持續100多年。回紇汗國的歷代可汗都接受唐朝的冊封,成為唐朝的屬國。
崩潰于西夏的甘州回紇政權,其中一支退處敦煌以南,柴達木盆地以北,西到羅布泊、若羌一帶,自稱“撒里畏兀爾”(“撒里”即“黃”的意思),漢文史籍稱其為“黃頭回紇”。公元1226年,撒里畏兀爾人被蒙古軍隊征服。公元1368年,元朝滅亡,明朝在撒里畏吾爾地區設置安定、阿端、曲充三衛。15世紀初,塔里木盆地的葉爾羌汗國向東擴張,以武力推行伊斯蘭教,信仰藏傳佛教的撒里畏兀爾人被迫東遷,當時關外一些蒙古部落也與他們一起東遷到了祁連山麓,由于長期與當地漢藏等民族共同生活而逐漸融合為一個新的人們共同體——即今日的裕固族。
放棄政權的裕固族,跨出走廊綠洲盆地,以一個古老游牧民族特有的智慧和眼光,選擇了身旁的祁連山上的一塊水草豐美的天然牧場。終將一個瀕臨滅絕的族種,保留了下來,將一個古老而富有神秘、傳奇色彩的歷史香火延續至今。
跟高原上的其他兄弟民族一樣,裕固族身處雪域高原環境,以酒御風寒,溫腸熱胃成了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保健和防治疾病的傳統習慣方式;也因為草原民族常貼近于自然,以大自然為伍,社會內容較都市相對稀缺,熱情好客,喜歡和外界溝通,便成了他們生活中收獲人生快樂、汲取人生營養的一種方式。而酒,這種從自然界中釀造出的可香、可醉、可真、可幻的世間通用佳飲,也就自然成了這個民族表達友好,迎送賓客的最理想、最美好的東西。
禮儀酒
按照裕固族的傳統禮俗,每逢朋自遠方來,熱情的主人早早就出門候著,會在門口把你讓進帳篷或房內。客人常常被安排坐在左側面朝門口的位子上,這是貴賓位,一般是按男左女右分坐。民間傳統有先敬茶后敬酒的習慣:客人來到后,這時主人生火熬茶,先敬上熬成的酥油奶茶,喝完奶茶后,主人便端起酒具,開始給客人敬酒。通常一敬就是“雙杯酒”,盛情的主人還會說些勸酒詞。當客人喝過一次“雙杯酒”后,緊接著是女主人和孩子及所有家庭成員都要為客人依次敬酒。裕固人敬酒都是敬雙杯,無論在場的有多少個人,只有兩只小酒杯。在敬酒的時候,他們還要唱祝酒歌,歌聲高亢嘹亮又委婉動聽,旋律悠揚開闊,熱情奔放。每唱一支歌,敬一杯酒,歌聲不斷酒不斷……
裕固族人好酒,而且酒量不小。不少人能喝三斤白酒,有的婦女也能喝上斤把。以酒待客是裕固族人的傳統習俗之一。他們的習慣是先吃后喝,在吃飽之后再喝酒。裕固族人喝酒從來不要萊,只是喝光酒,他們有個老規矩,就是用各種名目向客人敬酒,要千方百計地把客人灌醉,似乎只有這樣才盡到了主人之誼。
此外,裕固族劃拳之風甚盛,程序復雜,花樣繁多。幾乎男女老少都會劃拳。裕固族劃拳有兩種,一種是叫拳,與漢族的差不多。另一種是啞拳,是不叫喊的。雙方每次只伸出一個指頭,按拇指大于食指、食指大于中指、中指大于無名指、無名指大于小指、小指大于拇指的順序決定勝負,如果雙方出的是不相鄰的兩指,則無勝負,重出。這種啞拳只有婦女、小孩或不會劃叫拳的人才采用。
節慶酒
在喜慶的日子或有客至,裕固族家家戶戶都要拿出美酒佳食進行慶祝和招待,待客和節慶期間,最講究、最好的菜肴是牛、羊背子和全羊。其中以烤全羊最具特色。
在野餐時,也有將獵獲的野羊切碎,裝進翻過的羊肚子內,埋進余火燃燒的火坑,培上黃土、抹上泥巴,燜半天的時間即熟,參加野餐的人佐以野蔥、野蒜、地卷皮,盡情享用。宴客或節慶,一般都是有肉也要有酒,裕固族飲酒時有一敬二杯之習,飲用的酒除白酒、各種色酒外,更多的是獨具特色的青稞酒。
節日習俗是構成民族特色的要素。裕固族的節日習俗反映著本民族物質生活和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反映著裕固族文化的特有風貌和豐富內涵。裕固族特有的節日習俗有剪馬鬃等。
剪馬鬃節節期在農歷每年四月中旬擇日,為期一兩天。屆時主人要準備酥油、奶茶、青稞酒、手扒肉等食品及剪馬鬃用的盤子,盤子里有座用炒面疙瘩壘成的7至8層的小塔,塔上澆有酥油,凝固的酥油可使塔固定在盤里。塔表示中心與四面八方,做塔的食品材料可象征富足。同時準備一把鋒利的剪刀,剪刀把上系條吉祥的白色哈達。剪鬃儀式開始,家人牽來馬駒,主人邀請客人中有經驗的牧人執剪,客人互相推薦,自己再三謙讓。最后,由一位公認的既善剪鬃又會歌舞的人開剪。他(她)一邊剪馬鬃,一邊唱剪鬃歌。剪下的頭一綹鬃毛,由他(她)親自送進帳篷,敬獻給“毛神,”,祈求“毛神”保佑。獻畢出帳繼續剪,但得留一部分讓其他客人剪。給主人家所有的滿周歲馬駒剪完后,大家進帳篷入席宴飲。酒歌對答,十分歡洽。主人盡量使客人多吃多喝;客人熱情贊揚主人治家有方,牲畜興旺。飯后,主人騎上剛剪過鬃的小馬駒,奔馳而去,每過一家,都會受到別人的祝賀。剪馬鬃,像給少年行成人禮一樣受到普遍重視。
婚俗酒
裕固族的婚俗饒有風趣,同樣是離不開酒。
定親時,男方請媒人去女方家提親,什么都可以少,唯有一瓶酒不能少。去時還要在酒瓶上系上紅頭繩,同時要根據女方家中長輩的多少,配上相應數量的哈達。如果女方家收下禮酒和哈達,這門親事就定成了。
結婚時,男方要備禮酒,去到女方家行聘禮,男女兩家各自就開始準備酒席送親迎親,舉行隆重的婚禮。
裕固族的婚俗頗為奇特,在婚禮儀式上,新郎向新娘連射三支無鏃箭,象征彼此相親相愛,白頭偕老。射“箭”完畢,新郎順便將弓箭折斷,扔到門旁,由老人投進火里燒掉。此習俗聽說來源于祁連山下一個古老的傳說:
從前,裕固人沒有火,后來有一個英雄取來火種,裕固人才過上好日子。當時,有一對新婚夫婦,丈夫外出狩獵,妻子在家不慎將火弄滅。她為向一個三頭妖求火而必須把血獻給它喝。幾天后,丈夫回來后,而妻子卻因妖精天天來喝血而變得骨瘦如柴。丈夫知情后,用三箭射落妖精三個頭,而自己也因受重傷死去了。從此,裕固族人民為了防止妖精再來,也為了紀念那位驅逐妖魔的英雄,舉行婚禮時便興起這個儀式。象征新娘有勇敢善射的丈夫保護,妖魔鬼怪不敢興風作浪。蘊含著裕固人戰勝邪惡、追求幸福生活的決心和愿望。
裕固族婚禮分兩天進行,第一天在女家,次日在男家,后者要更隆重才行。在婚禮上,男女雙方都要聘請歌手,對酒歡歌。在姑娘出嫁之日,舉行戴頭儀式。當天,女家的親朋聚集在姑娘家中。來客帶來潔白的哈達,敬獻給女方的父母,表示對姑娘出嫁的祝賀。傍晚,主人請客人們在氈房中席地而坐,男客在左,女客在右,在一片歡笑聲中,拉開了婚宴的帷幕——歌聲不斷酒不斷。
酒過數巡,當啟明星冉冉升起,新娘在伴娘的陪同下進入鋪有紅地毯的氈房,舉行戴頭面儀式。戴頭面由兩位少婦主持。舅舅或歌手們唱起典雅的《戴頭面歌》,在悠揚的歌聲中,即將出嫁的姑娘,在兩位少婦的精心打扮下,改變了發式,戴上喇叭形氈帽,佩戴上胸飾和背飾,戴上用銀牌、玉石、珊瑚、瑪瑙、海貝等編制成的頭面。這個儀式意味著姑娘已經結束了天真爛漫的少女時代,走向新的生活。
送親也是裕固族婚禮中很有樂趣的婚俗。
祁連山間,地蒼蒼,野茫茫,天似穹廬。送親這一天,待紅日初露,主婚人宣布飲“上馬酒”。新娘便和一位伴娘同騎一匹馬或駱駝,告別慈母,在父親、叔叔、兄弟、姐妹等家族人組成的送親隊伍的簇擁下,一路飲酒歡歌,向新郎家進發。待女方送親的長隊剛到半路上時,男方家早早派出迎親的人馱上禮酒等已經在路途等候著。他們在途中鋪上氈毯,毯上備有一只煮熟的羊、酒和飯,請送親客就坐其上,向女方家的客人贈送哈達,表示敬意,然后送親的人們下馬飲酒吃飯,當地稱此俗為“杜速爾遲”,即為“打尖”。主持人用酒酹天,用酒澆地,并唱歌祝辭。歌辭之后,同吃幾塊肉,對飲幾杯酒,然后新換車馬,兩路人馬匯聚一起浩浩蕩蕩,直抵男家,舉行婚禮。
婚禮一般要持續三天:頭天是“開龍”日,即迎賓待客日;第二天是答謝日;第三天是“的爾更”,即新娘回門。期間,處處離不開酒,時時要唱酒歌。尤其到晚間,男女方兩家均請來歌手一問一答,載酒對歌,陶醉歡喜,樂之陶陶。
到男方家門時,女方善騎者在主持人的指使下,乘著酒興馳馬或駱駝向專為新娘設置的小氈房進行沖擊,大有踏平之勢。男方親友則奮力驅逐。沖擊三輪,再繞小氈房三圈方休。這是一種象征性的儀式,其意在考驗男家對新娘的護衛能力。
接著是舉行向新郎贈送羊小腿儀式:把酥油涂在新郎額頭上,把羊小腿掛在她的腰帶上。這個儀式的意義正如《贈羊小腿詞》所表達的“羊小腿上粘著毛,好比婆家娘家彼此好得分也分不開”。
按裕固人風俗,在贈羊小腿的同時,要向新娘舉行射無簇箭的儀式。在《薩娜瑪珂》婚俗民歌和豪放的祝酒歌中,一對裕固族新人,進入洞房,共同吃著羊小腿,從此開始了他們甜蜜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