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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剛過完18歲生日的我，就要參軍離鄉。臨行前一晚，家人為我餞行。父親特地拿出珍藏多年的一瓶五糧液，打開，先為自已倒上，又為我滿上一杯。我有些詫異，因為父親從不讓我沾酒。

“當兵了，是男子漢了。”父親端起酒杯，“可以喝酒了，喝一杯家鄉的好酒，到部隊好好干！”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只覺酒香沁入肺腑，腹中一股溫熱的感覺舒展開來，瞬間傳遍全身，每一個毛孔都歡欣鼓舞起來。

酒過三巡，父子倆都有些醉意。想起要遠離家鄉，前路茫茫，我的情緒忽然有些低落。父親覺察了，輕聲問：“怎么了，舍不得離開家？”我嘆了一口氣，低下頭沒有說話。父親頗有深意地望了我一眼，“娃娃，爹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們家是農民出身，沒后臺，你是怕到部隊沒啥前途？”

我一驚，抬起頭來望著父親。

父親拿過酒瓶，問我：“你說這酒是不是好酒？”我點點頭。

父親又問：“你知道這酒用什么釀成的？”我說：“哪個四川人不知道？高粱、大米、糯米、小麥、玉米5種糧食嘛。”父親說：“這就對了，你說這5種糧食哪樣不是出自農家？莫小看自己，莫怕自己是農家人，到了部隊，仰起頭，好生地把自己釀成一瓶‘五糧液’！”

仿佛醍醐灌頂，我的心境豁然開朗了！舉起杯，豪氣十足地將酒干下。父親望著我，滿意地笑了。

在部隊，我連年被評為“優秀士兵”，還上了軍校。

軍校畢業后，我被分配到一個訓練大隊帶新兵。可能是我太急于求成了，新同志身上有一點點不足，我都會嚴厲地指出來。這使得我與他們的矛盾也越來越深了。有一次，我無意中聽到兩個新戰士在暗地里商量如何教訓一下我這個“小排長”。我很生氣，也十分沮喪，心想：自己嚴格要求他們，還不是為了他們好，他們不但不領情還……

那晚，我越想越氣，越想越難過，索性找到教導員秦少校把心里話一股腦地倒了出來，想要“撂挑子”。

秦少校始終微笑著聽我把話說完，末了，他沒有直接答復我，卻轉身從柜子里取出一瓶酒，我看了一眼，不禁眼睛一亮，那是一瓶五糧液。

秦少校向我招招手，“快過來，小黃，我們邊喝邊聊。”

教導員是我老鄉，兩個老鄉喝著，話題就聊到這五糧液上來了。

教導員說：“五糧液為啥好喝，那是取五谷之精華集雜成醇呀。這就像帶兵，戰士們來自五湖四海，各有各的脾性，這是正常的。你要多看他們的優點，發現他們身上的閃光點，這樣，你帶兵也能‘集雜成醇’了。”我靜靜地聽著，似有所悟。

教導員又說：“你呀，就像我們的四川酒，剛猛得很喲。軍人嘛，血氣方剛是好性格，但作為一個帶兵人，就不見得完全是好事了。你看這五糧液，雖然也是川酒，但它是柔中有剛，剛中藏柔，回味悠長自成一脈。這帶兵呀，也要把握好剛與柔的度，抓工作的最佳狀態是剛中有柔，柔中帶剛，剛柔并濟，把握火候最關鍵……”教導員這酒，是喝到我心窩里了。

從那以后，我再沒說過“撂挑子”的話，工作漸入佳境。那年，我所帶的新兵連被評為“先進連隊”，并榮立集體三等功。表彰會上，站在領獎臺上，我就像喝了一杯五糧液，心里美滋滋的！

2008年5月12日，正在北京開會的我驚聞四川大地震。第二天晚上，我們搭乘送藥品的飛機從北京飛往救災第一線。救災的日子，總是能看見五糧液集團公司送來的物資，藥品、帳篷、被子、床墊……不斷被貨車運來。

那天中午，有一個戴著眼鏡的老人走過來，他的腿受傷了，拄著棍子，走得顫顫巍巍。他提著兩瓶酒，正是五糧液。他把酒放在我們面前，招呼我們說：“解放軍辛苦了，歇口氣，喝口酒。”我們感激老人的好意，卻沒人上前喝酒。

老人有些激動，大聲地說：“我是個老教師，我兒子在西藏支教。他12號那天回的家，喝了口開水，地震就來了。他沖進隔壁家救人，救出一個男娃兒，屋里還有一個，他就又沖了進去，結果，就再沒出來……”

老人說著，眼圈紅紅的：“我這兩瓶酒本來是用來給兒子接風的，現在他喝不上了，你們喝了我就心安了。”

老人噙著淚，把酒打開，說道：“解放軍，你們就喝一口嘛，感謝你們了！”

我們沒有再推辭，酒瓶在戰士們手中快速地傳遞著，每人都喝下一小口。五糧液，還是那么香醇，此刻，卻又多了一番不同尋常的滋味。

如果說歲月如酒，那就當如五糧液，精氣神俱在，綿長醇厚，給人幸福，給人啟迪，給人力量，盡情呈現生命的真義！

（作者系某部隊現役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