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再冷,一旦夜幕降臨,后海就沒有淡季。
在這個火鍋一般的城市里,年輕人前赴后繼,在后海和三里屯的酒吧里尋找容身之所。喧鬧不斷,歌聲、人流、霓虹燈光,一個沒少。它們是城市之夜的心跳。
大多時候,夢如投石。酒精與宵夜,似乎是追夢音樂人的自我慰藉日常。
王梵瑞是從西安來北漂的駐場歌手,在酒吧里安放著自己的音樂夢。酒吧里的酒精,似乎給了音樂野蠻生長的土壤。午夜的酒精,在北漂逐夢者心里,成了某種說不清虛實的動力。在曖昧的燈光與微醺的酒氣中,夢想更為肆無忌憚。
萬曉利和小河是在酒吧認識的。酒一扎一扎地下到肚子里,生活張牙舞爪,他們手舞足蹈,彈著吉他唱著夢想,掀起點兒塵土,沉淀在骨子里的酒氣,就一點點被唱進血液里。
偉大的從來不是酒,而是那深入血液與骨髓的酒氣揮之不去。
而海邊城市青島,是一座泛著啤酒泡沫的城市。對于酒精的鐘愛,老青島人更為純粹。
一年四季的街頭巷陌,都少不了拎著散裝扎啤的男女老少款款而行,這沁人心脾的鎏金液體承載著市井生活最簡單的快樂。今年64歲的五哥就經(jīng)營著這樣一家啤酒屋。
青島的酒量速度是,2小時正好喝完12瓶才有感覺,不然就是邊喝邊醒酒。面對大海的青島人更懂得簡單的可貴,復雜的魯菜居然無用武之地。五哥的酒館里,沒有菜單只賣酒,店里只能擺開5、6張酒桌,其貌不揚卻開了22年仍門庭若市。
青島人跟啤酒是分不開的,是再平常不過的日子。他們的生活瑣碎、人生百味,都在酒里。
在青島,1903年就有啤酒廠了。小時候就給姥爺打啤酒喝的老五深知啤酒之于青島意味著什么。用鍋,用盆,用水壺,用塑料袋,對青島人來說,裝酒的家伙事再怪都不奇怪。排隊打酒才是一天的高潮,三百六十五天,風雨無阻。
“哪個不喝啤酒?不喝啤酒這輩子白活了。”是青島老市民爽朗的豪言壯語。陪伴老五半輩子的,是這個小酒館,以及一群老酒友。
現(xiàn)在的老五正苦惱,馬上因城市拆遷要關(guān)掉小酒館,這群老酒友可怎么辦。“等著老五不開酒館了,我那些朋友不會因為我不開酒館就不喝啤酒了,因為青島人已經(jīng)和啤酒人融為一體了,離不開了。”對青島人來說,啤酒就是生活。“坐在一塊喝啤酒聊聊天,這才是真正的生活,老百姓的生活。”
今宵酒醒何處?酒逢知己千杯少,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人生無常,活在當下,大概便是啤酒對于青島人的浪漫精魂之所在。
陪伴當代人孤獨時光的,還有來自舌尖的慰藉,與酒精的曖昧完美搭檔,這是充滿想象力的轉(zhuǎn)化。
喝點?這不是寒暄,而是邀請與傾訴。
一群年輕的人們,對著一串油滋滋的羊肉串動情,喝著熱氣騰騰的羊湯談心,對著在烤盤上跳舞的黑魚妄想,抱著片兒川碗把湯嘬個精光。威猛之物,統(tǒng)統(tǒng)入嘴,宵夜場上,大概是酒精與食物最為多情的時刻。這些溫柔的、疲憊的,屬于平民的英雄主義和江湖傳說,此刻卸下面具,赤裸相對。
它們理解微醺的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