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扁食兩頭尖,下到鍋里成萬千。金勺舀,銀碗端,端到桌上敬老天。天神見了心喜歡,一年四季保平安。
很多人說,“食”這個字在甲骨文中很像是在一個屋檐下升起一堆火這幅畫的寫意。中華美食從遠古一路走來,吃到眾人嘴里的是越來越精致多樣的美食,留在人們心里的卻是一股濃濃的人情味。中華的美食是一種讓人無法一眼勘透的精妙藝術(shù)。
說來中國人總是離不開美食,或者說美食賦予了中國人溫暖的力量,一點點研磨、打造,最終成就了關(guān)于食物的所有故事。味蕾是所有感官中最擅長“想起”的一種,不用經(jīng)過大腦,無論時間過去了多久,只要品嘗到當(dāng)初的味道就能一瞬回到從前。年關(guān)將近,很多父母已經(jīng)包好了餃子等著遠方的游子。每一點油煙都代表了這個世界上的一份期盼和一份家庭中濃濃的煙火氣。
時間的閣樓
時間是座閣樓,閣樓就像潘多拉的盒子,沒有什么是可以預(yù)測的,在這樣的節(jié)日里,回憶溫暖的歲月,不談弦歌雅意,就用味蕾,讓時間回到最原始的起點。我猜想這大概是年夜飯最開始的來源。
上個世紀(jì)的北方有句有趣的俚語,好吃不如餃子,躺著不如倒著,到了如今已經(jīng)通行于祖國大江南北。餃子原名“嬌耳”,是中國的古老傳統(tǒng)面食,源于中原宛城,距今已有一千八百多年的歷史了。餃子深受中國廣大人民的喜愛,是中國北方大部分地區(qū),每年春節(jié)必吃的年節(jié)食品,在許多省市也有冬至吃餃子的習(xí)慣。
在文學(xué)里,太多關(guān)于餃子的故事,三毛曾經(jīng)講了一個關(guān)于餃子的故事:“夜間荷西睡下了,我坐在地上,將表姐夫給的好東西攤了一地,一樣一樣細細地看——醬油、榨菜、辣蘿卜、白糟魚、面條、檸檬茶、黃冰糖、大包巧克力、大盒口香糖,甚至殺蟲粉、防蚊油、李小龍英文傳記,他都塞給了我們。這一樣一樣?xùn)|西,代表了多少他沒有說出口來的親情,這就是我的同胞,我的家人,對他們,我從來沒有失去過信心、愛和驕傲。
看到最后,想到冰箱里藏著的餃子和白菜,我光腳悄悄跑進廚房去,為了怕深夜用廚房吵到荷西和鄰居,竟然將白菜輕輕切絲,拌了醬油,就著冷餃子生吃下去,其味無窮。
數(shù)十個胖胖的餃子和一棵白菜吃完,天已快亮了,這才漱漱口,灑些香水,悄悄上床睡覺。
冰箱里就剩了五個餃子,在一只鮮紅的盤子里躺著,好漂亮的一幅圖畫,我禁不住又在四周給排上了一圈綠綠的生菜。”
如今,三毛和荷西的故事,也被寫進話本里,只有說起餃子的美好故事時,才會回味一番。
說來也奇怪,北方人對餃子總有種特殊的情懷,每年春節(jié)吃了餃子,仿佛這一年才塵埃落定,或許是這個特殊的食物被賦予了特殊的含義,它是北方人每個節(jié)日都不會落下的美食,它像是時間的標(biāo)尺讓生活充滿了層次感。它是打開閣樓的那把鑰匙,偶爾現(xiàn)實中被釋放了某些不好的東西也沒關(guān)系,因為新年會把它治愈,把現(xiàn)實帶進夢想里。
從此不怕離別
有人說沒有如期歸來就是離別的真正含義,更多的時候餃子是游子拋在特萊維噴泉的那枚硬幣,許愿明年如期歸來。如果有什么食物能澆滅離愁,那一定是酒,餃子配酒,天長地久,這樣美好的愿望大概由此而來。
如今的白酒、葡萄酒都可配餐,在古時候卻要喝屠蘇酒,那時候的酒度數(shù)并不高,或許澆不散許多愁,就算澆不散也沒關(guān)系,屠蘇入酒已經(jīng)代表太多美好的故事和祝福。相傳屠蘇酒是華佗所創(chuàng),后被孫思邈推廣。在飲酒禮儀上卻有更多說法,少年者先飲,因為過了一年,年輕者“得歲”;年老者后飲,因為又老一年,老人家“失歲”,這種儀式感寫就了曾經(jīng)的年。
也有蘇軾這樣的豪放派,把歲月看作一種洗禮,寫下了 “但把窮愁博長健,不辭最后飲屠蘇”的句子。若你同家人一同醉過一場,把這份情愫鐫刻在骨子里,一年一年加深,就像柳樹的年輪,后來被慢慢塵封起來,說起來想起來都足夠深刻和難以忘懷,哪怕在踽踽獨行的孤旅中,骨子里仍是溫暖的故事。
常有人說,中國的飲食文化是輔料文化,調(diào)味品和輔助性材料改變了主食材的味道,或者就干脆連主食材也不要吧,就像餃子,韭菜、雞蛋,豬肉、白菜,一樣一半,包在一起,就像抱在一起一樣。再如火鍋這樣的神奇菜品,無論什么食材放進去都變成了火鍋原有的味道。不過沒關(guān)系,在團圓和家庭這兩件事上,中國人從來不需要分得太清楚,就把最美好的情感都放在一起,不用細細想來,也不用再三思索,親情是再簡單不過的本能了。這種情感就像餃子餡,已經(jīng)細碎到再也無法區(qū)分,那就堆疊在一起吧。這是中國人把情感和美食揉在一起,發(fā)揮到極致而出現(xiàn)的美食。適逢如此,配上一杯酒,就是再美好不過的一年了。
酒在很久以前是太奢侈的食物,用糧食釀造,不是尋常人家可見的,所以待客之時勸人飲酒是最高的禮遇,這樣的中國美酒,最是配得上這樣的美食。
《德卡先生的信箱》里有這樣一句,“想吃上一碗刨冰和一碗餃子。想抱著一只貓看一部喜劇。想吹夏風(fēng),想看星星滿天。想一個人出去走走但更想回家。”
或許這是春節(jié)的真正含義吧,餃子、酒和珍愛的家人,終結(jié)這一年的漂泊感,一個人出去走走以后就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