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8日,新修訂后的《黨政機關厲行節約反對浪費條例》(下稱《條例》)正式印發,其中明確工作餐不得提供高檔菜肴,不得提供香煙,不上酒。
這被稱為新一輪“禁酒令”,那么,與上一輪禁酒令相比,這一輪會給行業帶來什么樣的沖擊?
上一輪禁令,讓名酒失去了60%的收入來源?
上一輪“禁酒令”發生在2012年,這導致酒業進入長達3年的調整期,不過,諸多名酒企業紛紛借此實現市場化轉型——向著更依賴于市場的方向轉型,而非更依賴于政務消費以及政策保護。
2012年,“八項規定”的出臺、限制“三公消費”政策以及禁酒令,明確公務接待禁止飲酒。
據不完全統計, 2012年“八項規定”出臺前,政務消費在白酒市場中占比高達40%左右,尤其在中高端白酒方面的消費較為明顯。
“高端名酒依賴于政務消費,同樣,地方政府對于地方酒企,也都有保護和扶助措施。”有業內人士表示,2012年之前,為白酒業的黃金發展期,諸多的地方名酒割據一方,依賴本市、本省也有著不錯的銷路。
其中,地方政府指定接待用酒等名目,為地方白酒品牌的宣傳和介入政務用酒,提供了極大助力。
對高端名酒而言,依賴政務消費更是人所共知。有未經證實的傳言稱,此前茅臺的消費結構中,政務消費占比甚至高達60%。
禁酒令對市場造成了極大沖擊,2013年1月,白酒行業股市蒸發市值超過28%,當時16家白酒上市企業中,15家股價下跌13%-55%。
在2012年這一輪禁酒令的沖擊下,茅臺價格一路下滑,從此前躍上千元大關,到2014年市場價已經跌至800元。但價格的下行,也更凸顯了茅臺的價值,加速了茅臺的市場化轉型。
2013年,茅臺時任領導指出:“公司正轉變消費群體,從公務消費轉向民營企業家消費以及普通大眾消費。”
從此時開始,茅臺大力從“官酒”轉換為“民酒”,在廣闊的市場中尋求發展生機。經過了2-3年的轉型,伴隨著“名酒回歸”大潮,以茅臺為代表的名酒企業,紛紛轉危為安,重新走上了發展的快車道。
茅臺2015年年報顯示,其當年營業收入326.60億元,同比增長3.44%;凈利潤155.03億元,同比增長1.0%。
2016年3月,時任茅臺董事長在接受采訪時表示,茅臺的公務消費占比,已經從之前的30%以上降低到1%,茅臺目標消費群體已瞄準為龐大的中產階級,將持續推動消費轉型。
不過,伴隨著名酒回歸以及茅臺品牌價值的凸顯,資本紛紛介入,茅臺身上有了獨一無二的金融屬性,也讓這一輪市場化轉型,未能徹底走向消費化。
投機資本涌入,淡化名酒消費化轉型
盡管“官酒”色彩淡化,但上一輪“禁酒令”給以茅臺為代表的名酒所造成的影響,是“市場與投機”并重,未能徹底與消費市場掛鉤。
具體表現在,茅臺的價格行情,受到消費之外的其他因素影響,譬如投機資本與單純的炒作,加上黃牛黨的推波助瀾。
2021年10月5日,中國銀保監會印發《關于服務煤電行業正常生產和商品市場有序流通 保障經濟平穩運行有關事項的通知》,這項通知提出:嚴防銀行保險資金影響商品市場正常秩序。其中就強調了嚴禁挪用各種貸款包括經營貸、消費貸投機炒作茅臺酒、名貴普洱茶等高端消費品。
銀保監會專門發文禁止用貸款炒作茅臺,可見彼時市場上對茅臺炒作之烈。
事實上,2021年飛天茅臺散瓶酒的零售價格已經達到2700元-2800元,這意味著,其與官方指導價1499元之間,已經有了約1200元/瓶以上的差價,這份差價足以調動市場上大大小小的經銷商、黃牛黨、各路資本的覬覦。
除了茅臺官方的經銷商能夠以出廠價拿到茅臺產品之外,對于黃牛黨而言,茅臺國際大飯店、機場,也都可以通過消費者購買到平價茅臺,黃牛黨積少成多,囤積居奇。
能夠拿到出廠價產品的經銷商,同樣不乏囤積居奇的案例。按照茅臺酒廠的相關規定,經銷商必須按照1499元/瓶的官方指導價售賣,可是在實際操作中,經銷商除了供應給相對固定的客戶之外,其余產品往往鮮有按照指導價出售的。
彼時,經銷商的正常操作模式為:在銷售點按照指導價標注,但是,消費者想要以指導價購買,則必須先行登記,待經銷商到貨后,通知消費者按照指導價購買——但這“到貨通知”往往遙遙無期,淪為“套路”。
不只是散兵游勇的黃牛黨覬覦茅臺,大資本同樣如此。
在股市上,北向資金對茅臺等白酒股的看好,已經人所共知;而在市場上,同樣不乏資本炒作、囤積的案例。“中糧信托-飛天1號茅臺酒投資集合資金信托計劃”,其信托總規模達1億元。
2020年,貴陽星力百貨集團有限公司以飛天53%vol 500ml貴州茅臺酒164404瓶為抵押,向銀行借貸2.3億元······茅臺身上的金融屬性越來越明顯。
政務色彩更淡,名酒面臨消費迭代考驗
如果說上一輪沖擊,帶來了茅臺的市場化轉型,也帶來了投機資本的涌入,那么,茅臺官方并非沒有認識到這一問題。
2018年起,貴州茅臺就已開始著手擴大直營渠道占比。數據顯示,2018年至2021年間,貴州茅臺國內經銷商數量從2987個縮減至2089個,與此同時,其直銷渠道銷售收入也從43.76億元逐步提升。
2021年8月,茅臺領導層更替,新負責人對貴州茅臺進行一系列營銷體制改革,其中,加大直營是重點舉措之一。
2022年3月31日,貴州茅臺上線試運行了自營電商平臺——“i茅臺”,這表現出茅臺加大直營,剔除投機與黃牛黨的決心。
當年上半年,貴州茅臺直銷渠道收入209.49億元,較2021年同期的95.04億元增長120.42%,營收占比達36.35%。其中,“i茅臺”上線3個月便貢獻了直銷收入的1/5。
到后來,茅臺直銷渠道的收入占比,已經接近50%。這意味著,茅臺以直營來強化掌控、弱化投機資本的意圖得以實現。
不過,這也造成了另一問題,那就是茅臺的“金融屬性”逐漸消退,市場上茅臺價格在剔除投機與黃牛黨的哄抬之后,逐漸沉降。
那么,新一輪“禁酒令”會給以茅臺為代表的白酒業帶來怎樣的沖擊?
5月18日發布的《條例》顯示,在第四章公務接待部分,明確接待單位應當嚴格按照標準安排接待對象的住宿用房,協助安排用餐、用車的按照標準收取伙食費、交通費。工作餐不得提供高檔菜肴,不得提供香煙,不上酒。不得在接待費中列支應當由接待對象承擔的費用,不得以舉辦會議、培訓等名義列支、轉移、隱匿接待費開支。
5月19日,白酒股集體走低,各大名酒的股價都有不同程度的下跌,市場也表現出相應的擔憂。
北京圣雄品牌策劃有限公司總經理鄒文武認為,目前白酒市場中,商務與個人消費占比超90%,高端酒需求由高凈值人群主導,抗政策波動能力顯著增強。因此,本輪禁酒令雖然會影響部分高端白酒消費,但是白酒的穩定市場消費結構不會改變,高端、次高端、中檔及大眾酒的消費將繼續保持穩定的市場格局。
此外,這一輪禁酒令,也會讓行業朝著完全消費化、市場化的方向堅定前行。
不過,雖然如今名酒的政務色彩更淡, 但卻面臨著與2012年截然不同的處境——在消費者代際更迭、消費需求巨變的環境下,名酒企業需要更多挖掘新的消費需求,并以創新來契合消費者的新需求。